电话里的话

到达应山的第一时间我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道个安。

1

自从大连回来后一连很多天失眠。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很多故事未完待续却在我的脑海里像渔网一样错杂缠绵着我的神经……也许是因为在大连上夜班习惯了黑夜的生活，白天跟发小睡在金杯车内，偶然一次休假，躺在床上很难适应，仿佛鸟兽一样森林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抵达应山的第一个夜晚，零点开始异常兴奋，三点多洗了个冷水澡，我的毛细孔像注入了毒素，大脑又开始像负载的发电机，我想我是庸人自扰了抑或是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突然记起父亲在我工作时的一次来电，我正在夜色下抽烟。在大功率发电机和其他机器碰撞地面的噪音，我们讲了很多事。他说不要太在意过去了。我说我一直活在记忆里。之后父亲不语。我也是突然才听到听筒里母亲的声音。

她说，工地上辛苦吗，能不能坚持下去？我说，一个月已经过来了，不差这几天。其实，我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偏颇苦酸。

母亲，曾叫我早点去佛山，说炖汤给我喝……我嘴上说着“这么大的人了会照顾自己的。”心里却特别悸动，那种感觉缠绕了我很多年，我原来认为的患得患失直到那天我才亲身领会到了。母亲的性格比较像男人，脾气不好最为明显。也就是因为这，我曾经学英语不上心，被她打过好几次。但是我心里一直抵触英语，总是感觉自己生来就不是学它的。可能和自己执拗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那是唯一一次和母亲相处那么长时间，整个初一。

多年之后，我开始懂得母亲的不易和良苦别意。我的心理是激动还是伤悲抑或是感激…总之，我很难用文字去描叙。那刻我好希望眼睛里沾上辣椒水，痛痛快快哭出声来。

2

算起来，这些年爸妈常年在外，但是隔三差五会给我和奶奶打电话。每次通话几乎一样…高中时代我的性格偏向叛逆，时常被女同学说成，小瘪三，痞子。似乎总以为自己不得了，拥有了武侠刀客的决断力和残忍性，所以玩世不恭不屑一顾。每次接电话，我说的最多的一个词，知道，知道了。

却每次安于现状止步不前。曾经不理解，父母为什么老是喜欢打电话，而且是同样的话题都能时时说，我非常反感。以至后来总是敷衍的姿态回答他们的话题。

父母不在我身边，奶奶自然就成了我的监护人。每次犯错了，她会喋喋不休，老年人在我印象里过多了的还是唠叨。后来，我每每放学回来，她都会讲平日里的琐碎杂事，一直没有新的话题…今天的饭菜好吃吗，明天又要吃什么呢？你床上那几件衣服洗不洗？

……面对淡白无光的话，一成不变的话语，我特别烦躁甚至有些讨厌她。也许年轻的心很容易冲动和倔强，少了那种温柔和表面上的体贴和寒暄。以至后来，奶奶每次叨我，我就会和她起语言争吵。然后我一个白眼，叨叨着，老古董还和我挣。随后，听到轻微地啜泣声。

那些年，我心里除了满不在乎还是不可一世。当然在我心里，奶奶一直是个多余。我记得有次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主动跟她说话，现在回忆起来，我只能有混蛋来骂自己！父亲，再次跟我打电话说，对她好点，有天你会对你现在做的事后悔的…我突然想起一句俗语，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想，过来人也是在幼稚的岁月里慢慢走成过来人的。吃过很多亏，长了记性。我只能说，我现在愿意做一个聆听者。

3

读大学了，有点唐突感，我只能说，我没有准备好，也许习惯了依赖。换洗的衣服渐渐错综堆起来了，我又次穿上脏衣服，而没有动手去洗的习惯。生活费超标准用完了饿的时候会想起她做的饭。就这样疯过了大一。大学跟父亲打电话不多，每次打电话，父亲会说，钱又用完了？我会沉默，就是默认吧。

说实话，我的虚荣心有点强。即使没有钱也会装作有钱的范儿，而且还死要面子。为此父母没有少说我。大学里，自己的生活自己安排规划。高中的时候会把女友当作唯一神圣的领域。在大学里我看清了现实里不现实的自己。受过伤，也明白了父母才是我要依靠的人。

前几天奶奶突然住院了，胆结石病得严重…哥回去照顾了几天，父亲给我打电话说，打个电话给奶奶，她会很开心的。

晚上打通了她的电话，她的声音很无力和沧桑…听得出她很高兴。我说，这个双休我回去照顾你。

夜深了，医院外面下着小雨，就像我的心情一样沉重不能释怀。奶奶被痛苦折磨的呻吟声格外清晰，那一刻我知道什么是无能为力什么是岁月带来的苍老和病痛。那一夜我没有睡，守候天明。我只是想好好陪在她身边陪她聊聊天给她倒杯水…曾经这个老人手牵手陪伴着我成长，服侍我十几年，我感激父母给我生命更感激她帮我做了母亲做的事特别是很小母亲离去的那些年……也许是我感性的心，挫败了我的眼睛，我又忍不住悲伤。

我很希望病的人是我，却又是苍白无力。人生就是那样无奈吧。记得父亲，在我初中时写了篇《育子心得》。有句话大概意思，因为生活无奈选择南下打工，离开家乡，儿子和老母亲。一去就是十几年，还有母亲。难道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多年以后，我开始明白理解。明白他们为什么老是喜欢跟我们打电话。也许是愧疚的心也许是因为太想念那个家，只是现实不给我们多余相处的时间 。只有电话里的话余音绕梁。

后记

那些年的误解

那些年的叛逆

那些年的玩世不恭

那些年手心里的温度

那些年的平淡的饭菜

那些年电话里的话……

未来